纪老三没处躲闪,只得跟了两个公人到按察司里来。传梆禀知谢廉使,廉使不升堂,竟叫进私衙里来。廉使问道:“你是新都杨佥事的家人么?”纪老三道:“小的是。”廉使道:“你家主做的歹事,你可知道详细么?”纪老三道:“小的家主果然有一两件不守本分勾当。只是小的主仆之分,不敢明言。”廉使道:“你从直说了,我饶你打。若有一毫隐蔽,我就用夹棍了!”纪老三道:“老爷要问那一件?小的好说。家主所做的事非一,叫小的何处说起?”廉使冷笑道:“这也说得是。”案上翻那状词,再看一看,便问道:“你只说那云南张贡生主仆五命,今在何处?”纪老三道:“这个不该是小的说的,家主这件事,其实有些亏天理。”廉使道:“你且慢慢说来。”纪老三便把从头如何来讨银,如何留他吃酒,如何杀死了埋在红花地里,说了个备细。谢廉使写了口词道:“你这人倒老实,我不难为你。权发监中,待提到了正犯就放。”当下把纪老三发下监中。史应、魏能倒也为日前相处分上,照管他一应事体,叫监中不要难为他,不在话下。
谢廉使审得真情,即发宪牌一张,就差史应、魏能两人赍到新都县,着落知县身上,要佥事杨某正身,系连杀五命公事,如不擒获,即以知县代解。又发牌捕衙,在红花场起尸。
两人领命,到得县里,已是除夜那一日了。新都知县接了来文,又见两承差口禀紧急,吓得两手无措。忖道:“今日是年晚,此老必定在家,须乘此时调兵围住,出其不意,方无走失。”即忙唤兵房佥牌出去,调取一卫兵来,有三百余人,知县自领了,把杨家围得铁桶也似。
其时杨佥事正在家饮团年酒,日色未晚,早把大门重重关闭了,自与群妾内宴,歌的歌,舞的舞。内中一妾唱一只《黄莺儿》道:
秋雨酿春寒,见繁花树树残。泥涂满眼登临倦,江流几湾,云山几盘。天涯极目空肠断。寄书难,无情征雁,飞不到滇南。